「說青春是幸福的,這只是一種幻想,是已經失去了青春的人們的一種幻想。」— 毛姆《人性枷鎖》
我們走過年輕氣盛的年華,稜角漸漸被磨平,對生活的感慨與幻想只能深藏心底,偶爾翻閱書籍,才在字裡行間稍稍釋放那些未能言說的心緒。但當文字不只是文字,進而轉換成畫面、讓你我投射自身經歷時,共鳴便顯得更加立體鮮明,每種渴望被好好安放的心緒,因而有了更多找到出口的可能。
攝影師紅花的創作,正擁有這般魔力。比如她讀到英國小說家毛姆(William Somerset Maugham)於《人性枷鎖》裡講述關於青春的字句,便以朝氣裡帶著絲絲曖昧的高中生出發,用攝影譜出青春三部曲,氛圍凝聚到讓觀者信以為真,甚至以為照片裡的模特原本就是情侶,「讓大家有這樣的錯覺,我很滿意。」她笑著說。
不只是文字,從電影、動漫到生活裡的蛛絲馬跡,紅花都能將其搖身成一幀幀滿是寓意的風景,有時房間裡有海,有時宛若置身太陽系,各式各樣的想像與故事投射在照片裡,似是真、又如假。她說,每張作品都存在著「想像中的事實」,目的是療癒自己,如果你剛好也喜歡,那麼 ── 歡迎進入紅花的攝影世界,一起奔跑,一起流連到浪漫的天涯海角。
從畫畫到攝影的「學霸」
本名鄭鴻倩的紅花,由於「鴻」字常常被寫錯,因此延續了國中同學為她取的綽號「紅花」至今,「剛好我也滿喜歡紅色的。」她開心地淺笑著,而從彼時跟著她到現在的不只是名字,還有對藝術的啟蒙。從小,紅花對藝術的感知似乎就特別敏銳,只是一開始她拿起的並非相機,而是畫筆,唯有在面對畫畫時,她才像是終於拾回呼吸的節奏,輕鬆自如地揮灑色彩,「我很討厭學習和培養興趣只是為了考試,那時不管是才藝或功課,只有畫畫時媽媽不會站在背後緊盯著我。」家裡雖然也有相機,但紅花偶爾才會拿起來隨興拍拍照,多半仍專注在課業上;那時,攝影尚是可有可無的存在。
「國中時只要幾分之差就會落到倒數的名次,真的讀書讀到很痛苦。後來媽媽看我畫畫好像比較快樂,終於點頭讓我讀美術科。」老家在溫州的紅花,自高中選擇美術科後,就此踏上藝術之路,不過對學術的追求依然無止境,大學輾轉到上海戲劇學院唸了新媒體劇場,研究所則飄洋過海來到台灣,進入實踐媒體傳達設計所唸完碩士後,更於台藝大創意產業設計所攻讀博士。
一路對學業認真負責的紅花,從小到大都步步為營讓自己能順利畢業,與此同時卻總覺得少了些生活的火花,也不太清楚自己究竟喜歡什麼。直到 2018 年,她真正拿起相機好好拍照後,有些什麼改變了,「當時學分修得差不多、也不急著畢業,都宅在家裡打電動,某一天突然覺得,我好像不能再一直關在家裡了!就決定以攝影為目的到外面走走。」為了給自己出門的動力,紅花翻出那台在角落塵封已久,由母親出資、本是為了讓她拍攝設計作品的 Canon 5D2,開始了一場又一場的外出紀錄。
一開始拍照時,為了和內心的社交恐懼抗衡,紅花只找不認識的人拍照,「我知道對方在等我下指令,但會懷疑自己這些指令是對的嗎?即便有相機、觀景窗遮住我的臉,還是會有種被攝者透過鏡頭直視我、一直和對方目光接觸的感覺,所以想說找不認識的,強迫自己練習消除恐懼。」越拍越多後,紅花漸漸上手,對畫面的掌控慾也提升不少,「後來我就開始發想企劃,前置準備越來越多,在尋找陌⽣⼈拍攝的過程中,也逐漸交到同溫層以外的新朋友,拍攝企劃時便會先找拍攝過或熟悉的⼈,比較有默契,也會更有效率。」
攝影逐漸從逼迫自己出門的理由,變成主動又熱衷的興趣,也讓紅花在每回細微末節的捕捉中,終於發現攝影的樂趣所在,「以前不喜歡拍照,是因為覺得拍照都是為了其他人而非自己,因為我不在觀景窗裡,不知道該把觀景窗後的⾃⼰置於影像的何處。」透過一次次的拍攝企劃,她逐漸觀察到:除了捕捉被攝者的一顰一笑,以及設定的故事與想像之外,攝影,還有某些「自己」在裡頭。
「我認為的對方是什麼樣,以及那段時間我跟對方的相處,某種程度上令我把自己投射到被攝者身上,讓我漸漸愛上攝影。」— 紅花
在攝影與遷移裡找到自己
改變紅花的不只攝影,還有來到台灣後的生活。研究所是紅花讀大學時就設立的目標,希望能將設計背後的理論與脈絡討論得更將深入,因此大學時為取得優異的在校成績,她多半都在做教授偏好的東西,「但來台灣讀研究所後,我突然不想再把成績單裝飾得很漂亮了,我想要知道自己到底喜歡什麼。」於是她開始體驗生活,偶爾試著翹幾次課,還養了一隻名叫咪咪的貓,「我的教授跟我說,在這裡妳可以犯錯、可以嘗試對未必會被市場接受的作品,失敗也沒關係,但出社會就沒辦法了。」紅花聽完笑著說:「他確實說服我了。」
像是想把過去沒能感受的自由嚐遍般,紅花伴著攝影將日常所見所聞無限擴增,在一次次拍照企劃裡完整了豐富的想像,尤其特別喜歡拍人。「畫畫要畫出一個人的狀態要很久,但拍照很快,那些細膩和瞬息萬變的微妙表情,讓我覺得拍人很有趣!」特別的是,仔細端詳紅花的作品,不難發現多數被攝者都是女性,「我最喜歡拍黑髮、齊瀏海這樣特點的人,橘髮也不錯。」在她的視角下,女性呈現的美中帶點古怪,有時還空靈得迷人。
紅花偏好有記憶點、能夠把標準審美中所謂「缺點」扭轉為個人特色的人物,整體特質鮮明且氛圍好,像小松菜奈、世里奈那種類型的樣貌,是她最喜歡的女孩的狀態,在鏡頭下別有一番魅力,「她們造型看似乖巧無害,但總覺得跟社會規則保持一點距離,眼神裡沒有要妥協、帶點叛逆的樣子。我覺得我就是這樣,我媽甚至以為我是一個內向到交不到朋友的人,所以也算是我的自我投射吧(笑)。」說到這兒,她用氣音俏皮地說:「我後來發現,我早該從大學就開始拍照的!學校裡有特色的女生很多,像是在學校常常遇得見迪麗熱巴。」
從想好好拍照時開始,紅花多半都是使用數位相機,然而科技的便利雖然帶來效率,拍多了之後她卻意識到自己變得心浮氣躁,「因為深怕錯過任何一個瞬間,每次都盡可能多拍一點,但後來我發現應該要緩下來,按下快門前該多動腦思考。」於是紅花開始使用底片相機,而且還是純機械式的那種, 36 張的限額,每幀都極其珍貴,在練習慢下步伐的同時,紅花也為底片帶來的夢幻感而著迷,「最典型的就是在晚上、人造光時,底片顏色出來混色很好看喔!會緊緊貼在皮膚上。」
而在紅花眾多以底片完成的作品中,使她最印象深刻的是碩士班的畢業製作 ── 《島嶼道別》,也是她攝影生涯目前最珍貴的經歷。
會以道別為題,是由於她本想著自己畢業後便會回中國工作,「本來是打算畢製結束後再去環島啦,但我對畢製苦無頭緒,靈機一動就覺得何不把兩者結合。」紅花坐上充滿懷舊氣息的火車,以擲骰子的方式決定要搭幾站,讓命運帶她向前,途中當然也不乏一些特別「難忘」的回憶,「像是去到宜蘭大里站時已經傍晚了,本想在那裡吃晚餐,結果居然沒有半個人!就連老街或遊客中心也是一片漆黑。」甚至令人毛骨悚然的經歷,也讓她遇上了,「我在嘉義隨手訂了間旅館,進去後覺得氣場悶悶、壓壓的,就偷偷地找了另外一間,後來才知道,那裡以前發生過火災。」
美好的、驚險的都留了下來,值得一提的是,旅途中她決心要將每個和她對話的人拍下,為了不讓他們覺得唐突,紅花還特別印了件「環島中請讓我拍張照」的 T 恤穿在身上。最後,她共拍攝超過一千張底片,也採用別有深意的方式,串起張張零碎卻可貴的回憶,「我受到藝術家 Hans-Peter Feldmann 啟發,他用地平線把作品連起來,我覺得這個想法很酷,跳脫了原本的畫紙框架。」她延續地平線排列,將不同地點的視覺空間連在一起;也採用了意義上的連結,比如牆上的花貼紙和實物的九重葛相關,便接續串起;最後則是最自我、沒有固定整理邏輯,依她聯想當時發生的人事物作為整理順序。
「用這樣的方法把『無意間的巧合』串起來,可能是風景,也可能是人,讓我一路上遇見的人事物,能夠跨越空間、時間,以另一種形式產生新的遇見。」— 紅花
形塑虛實之間美好想像的夥伴
自 2018 年開始認真攝影到現在,紅花沒再放下相機過,也因而從設計本科轉換道路,成為了自由接案攝影師,除了拍商業案子,閒暇之餘也落實腦中點子,完成一次又一次讓大家深入其境的創作。而無論使用底片或數位相機拍攝,後期修調始終是完成好作品的重要階段,一路陪伴紅花打造出理想照片的,便是有效增加作業速度的 Wacom 繪圖螢幕,「Wacom 真的陪我好久了!最初是因為學生時期課業需求,從 Wacom Bamboo 繪圖板開始使用。」直到快畢業時,紅花購入二手 Wacom Cintiq 13 HD,之後又因為和朋友參加比賽得到了作為獎品的 Wacom Intuos Pro,從設計到攝影,Wacom 一直是紅花發揮創意的好夥伴。
「後來看著其他朋友開始用繪圖螢幕,發現螢幕變輕巧了!而且一直以來我習慣用紙畫草圖,後來發現繪圖螢幕比較不會浪費,又可以減少電繪的隔閡感,畫起來比較直覺。」恰逢有和 Wacom 的合作機會,紅花考量自己還買了桌電,搭配大尺寸繪圖螢幕的較為適合,因此選擇 Wacom Cintiq 16 作為主要工具,「不過我還是有留著一塊最小的繪圖板,在床上修圖或出門時就會用它作為輔助工具,也會當成滑鼠!」
紅花作品多以人像為主,加上追求完美的精神,從被攝者的皮膚狀態到場景細節,每處都得細膩雕琢,「Wacom Cintiq 16 用起來就是爽快啊!(笑)可以精準修調我不滿意的地方,不管是底片或數位作品,像瑕疵、皮膚等等如果有需要的話就會修。」常需要精修畫面細節的她,就連髮絲、睫毛都會一筆筆畫上,如真實般的細節令人看了驚呼連連,「像是頭髮就會用比較硬的筆刷創造絲絲分明、流暢的效果,皮膚則會用柔和的筆刷修飾。」近期她也開始結合 AI 智慧工具,善用 Midjourney、 Photoshop Beta 等軟體功能,創造出比過去令她更加滿意的畫面完整度,「尤其用 Wacom 結合 Photoshop Beta 簡直事半功倍!內容感知變快,修調時就更加方便,這些真的要用有繪圖螢幕或繪圖板才能修,效率提升很多,不然只能一個個在那邊補。」
為講求工作空間分配,紅花最近也買了收納層架,改變原先桌電、繪圖螢幕並排置放的方式,「原先那樣好佔空間,我就把繪圖螢幕收進去,加上 Wacom 支架很好折疊,使用或收納都不用花太多時間。」習慣使用多個螢幕分工、修圖的她,偶爾也會把 Wacom Cintiq 16 拿來當雙螢幕使用,「畢竟工作時、尤其是廣告合作類型的照片,還是習慣開不同的媒介來確定最終的顏色呈現,才知道每個人看到的色調是什麼樣子。」她認真地分享。
從設計到攝影,從數位到底片,創作生涯約莫 5 年以來,紅花並沒有特別歸納或標籤自身的拍照風格,也許是每次的天馬行空,讓她因而擁有了各形各色的創作方向,「不過整體看起來滿五彩斑斕的,我喜歡很多顏色、但是和諧地擺在一起。」多彩卻有秩序的畫面,可能來自服裝搭配,也可能是光影變化,無論是哪一種,都讓紅花眼下的被攝者更顯迷人,也倒映出了她自身所嚮往的斑斕。
「對我來說,每次創作都是我凝視著拍攝對象,然後拍攝對象再透過被我拍下照片凝視著我,有種藉由攝影彼此凝視的感覺。」— 紅花
她期許未來繼續運用隨著世代而更加多重的媒介,達到心中想實現卻受限於現實的畫面願景,從每回與被攝者的相互凝視裡,繼續創作出一次又一次浪漫而虛幻的作品,壯大專屬紅花的攝影世界 ── 她如此說道:
「無須糾結什麼是『真』,我知道那個畫面對自己來說有意義就好,那就是我的真實。」— 紅花
攝影師|紅花
她用 Wacom 創造了想像中的真實,那你呢?
Interview & Text / 洪采姍
Photography / Ogawa Lyu
Edit / Irene Lin
紅花
本名鄭鴻倩的紅花,由於「鴻」字常常被寫錯,因此延續了國中同學為她取的綽號「紅花」至今,「剛好我也滿喜歡紅色的。」她開心地淺笑著,而從彼時跟著她到現在的不只是名字,還有對藝術的啟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