各形各色的插畫存在於你我生活中,偶爾像盛夏的一碗剉冰沁人心脾,有時又如冬季的一床暖被,貼近心房使人感到被理解與共情。而無論插畫的形式是哪一種,脫離不了核心的便是「故事」── 創作者用筆觸說話,每一幀細節鋪陳都宛如叨叨絮語,帶領大家用眼睛細品真實與想像交錯的跌宕情節。
赴美攻讀插畫創作碩士、曾獲第 48 屆貝爾格勒金筆獎的黃昱銘,便擅長以中西合璧的水墨漫畫,繪出一幅幅張力強大同時富有溫柔情懷的作品。有時是電影海報、有時是籃球雜誌封面,人物表情刻畫細膩,動作鮮明得讓人目不轉睛,他的插畫不僅有著深厚的技巧底蘊,更可見其對畫畫的愛與熱情。
不過,他起初並未想見自己會朝插畫發展,甚至曾一度「瞧不起」這門學問。
從小恐龍歷險記,到決心赴美闖盪
每個人的步伐與節奏不盡相同,有些人年過半載才找到人生動力,有些人早早就決定了心之所向,黃昱銘,屬於後者。回想接觸繪畫的啟蒙,是台灣人童年的共同回憶 ── 教室佈置,「小時候媽媽常幫姊姊做教室佈置,每次參加都會得獎,我在旁邊看了就覺得好有興趣,也想試著畫畫看。」母親並非藝術專業出身,但灌溉著愛和用心的手藝,讓黃昱銘發現,原來有著無須言語就能表達一切的世界,名為畫畫。
在最純真的階段,黃昱銘跟在姊姊與媽媽後面,一有時間就拿起畫筆,「當時姊姊上鋼琴課時,我在旁邊等待,只要有一張紙、一支筆,我就非常滿足了。」彼時迪士尼出品的《小恐龍歷險記》正當紅,小小年紀的他便默默在一旁畫起恐龍,構築屬於自己的天地,恣意地樂在其中。
熱愛畫畫的黃昱銘求學後並未停歇,反倒更積極參與相關活動,小學一回比賽得獎,他自謙是「湊巧」,卻因而帶來堅定的信心,使他開啟正式的科班之路。「國中讀美術班後,其實滿有壓力的,畢竟剛進入真正的學習,常常被老師罵得亂七八糟,或者嫌棄哪些能力不夠好。」所幸黃昱銘個性屢敗屢戰,從未停止將眼光放遠,不服輸地朝強者靠齊,日漸累積實力,培養出擅長的水墨風格,直至今日都不敢輕易放慢腳步。
大學就讀台北市立大學視覺藝術系的黃昱銘,本想著自己這輩子大概會持續走向純美術,卻因為教授的一句話,帶來意想不到的轉彎。「2010 年左右,教授跟我說我的畫畫觀念比較適合插畫,那時我就像晴天霹靂,整個人都崩壞了。」黃昱銘當時對插畫的認知只有圖文,在他的想像裡,與過往習得的美術專業有落差,直到後來和教授認真坐下相談,才發現插畫的面向其實很廣,「深入瞭解後我反而滿有興趣的,不如就試試看吧。」
於是他收拾行李,毅然決然前往美國 SCAD 薩凡納藝術設計學院攻讀插畫創作。在那裡,他曾經的傲然和匠氣被消磨,取而代之的是更臻成熟、廣袤的心境與未來。
隔壁同學竟是 DC 漫畫師,還曾差點被當掉?
人一輩子做好一件事,已是不容易。許多人都說,及早覓得自己感興趣的事物是幸運,但未被知曉的是,背後與理想拔河的毅力,以及未曾中斷的努力。黃昱銘本自覺實力於台灣已在前段,沒想到美國的同儕們,各個都讓他快看不到車尾燈,「有次上課,旁邊坐了一個 60 幾歲的阿伯,他一直在畫蝙蝠俠。我本來不以為意,後來才發現,他是 DC 非常出名的漫畫師。」這般大師級的存在,竟是他的同學,那刻他終於知道,自己要趕上的還很多很多。
「我在美國可以說是從零開始,研一被教授虐,研二被同儕虐。」他帶點苦笑地說。由於 SCAD 提供全電繪的資源,大家都習慣以繪圖螢幕畫畫,習慣手繪的他光是適應筆觸就花了好長一段時間;與此同時,他也將台灣的學習習慣帶至當地,卻因此差點被當掉,「台灣學生很習慣去猜測老師喜歡的東西,進而模仿、交功課。那時我沒太多想法,心想畫教授喜歡的應該會中吧?殊不知,他給了我一個 C。」學期平均成績必須維持在 B+,他才能繼續領取獎學金,而教授只瞥了一眼,丟下一句「為什麼要迎合我?我在作品裡看不到你。」連講解作品都不肯,直接跳過。
除了繪畫技法的多方磨練,腦力激盪也是黃昱銘在美國印象深刻的一環。「假設星期一給你一個標題,星期三就要產出 30 個靈感、草稿,最後再挑出 3 張細修。或者提出一個主題,必須在短時間內畫出它的 72 種面向。」在美國,和時間賽跑是日常,有時一夜未闔眼,因為深知別人亦然,而這些紮實訓練沒有白費,除了讓黃昱銘最終鑿出屬於自己的路,步伐也變得格外穩健。
「以前會覺得藝術都是主觀的,他人怎麼能輕易評論?後來我才明白,它有一定的標準能客觀公然欣賞,超越門檻後,才能最輕鬆、誠實地做自己。」— 黃昱銘
而真正使黃昱銘塵埃落定、確立自身插畫方向的關鍵人物,還有在美國遇見的「師傅」Dongyun Lee。彼時他深受優秀同儕刺激,渴望找出自我風格,「他很直接跟我說,我在你這個年紀時,已經知道自己要什麼了。」那年黃昱銘 27 歲,在震撼教育之下徹底反思、淬鍊,Dongyun Lee 點醒其擅長鉛筆素描、水墨線條,鼓勵和有興趣的領域結合,他便從繪製籃球球員、電影情節出發,終於找到最適切的位置,也因此被更多人看見。
用游刃有餘的電繪,做插畫界的 Kobe Bryant 吧!
如今黃昱銘回到台灣,在熟悉的土地上繼續耕耘插畫,以接案維生。由於案子來源以國外居多,他笑稱自己過的是「美國時間」,晚間工作、早晨休息。「而且我在家裡畫畫容易不專心,會不自覺想躺在床上,所以多半都到咖啡廳或適合的地方畫圖。」頻繁外出上工,輕巧裝備是必須,隨時隨地都能快速連接裝置的 Wacom One 13 touch 繪圖螢幕,便成為他行走於自身時區時,不分晝夜的良伴。
「就像剛剛說的,一到美國時全部都是電繪螢幕,教室一整排 Wacom Cintiq,所以奠基自我的過程,Wacom 可以說是佔了全部!」經過當時的「魔鬼」訓練,原先習慣手繪的黃昱銘早已和 Wacom 培養出好默契,而後因時常搬家,他再購入了便於攜帶的 Intuos Pro 繪圖板,兩者交替並用,「不過我還是比較習慣手眼協調的繪圖螢幕,後來用到 Wacom One 就回不去了,不但重量適中,筆觸還很棒,像用鉛筆作畫一樣。」偶爾需要格外細緻的筆壓,或者查資料、小憩放鬆時,他也會將 Wacom One 當作另一個螢幕,輕鬆建立最完善的工作模式。
「每個對我來說很重要的作品,都是 Wacom 陪我度過的。」無論是初訪異地的迷惘時光,或是落地生根後的才華綻放,黃昱銘一刻都未曾忘記,「我的第一個案子,是美國 BillBoard 告示牌雜誌,他們邀請我畫兩張圖,必須在 48 小時內完成。」這份工作絕不輕鬆,但對黃昱銘而言也稱不上太困難,經歷過研究所高密度訓練而生的能力,他順利完成兩張插畫。那本雜誌,至今仍珍貴地放在書櫃裡。
另一幅使黃昱銘印象深刻的作品,則是與最喜愛的籃球興趣結合之作,「那時我私下創作的美國隊插畫,被《HOOP》雜誌主編看見,他請我設計一版封面。當下真的又驚又喜,那可是 NBA 官方雜誌耶!」黃昱銘以爆炸性構圖形塑張力,並採用黑白人物、彩色球隊 Logo 來凸顯對比,獲得相當好的迴響,被不少媒體報導;更值得一提的是,《HOOP》多數封面皆以平面設計為主,只有一次使用插畫封面 ── 而那唯一的創作者姓名,是黃昱銘。
聊起籃球,黃昱銘顯得特別熱情,問他最欣賞的 NBA 球員是哪一位?他想了半晌說,原本是天賦異稟的 Shaquille O’Neal,但後來更喜歡 Kobe Bryant,還成了湖人迷。「Kobe 手並不大,彈跳能力也不像 Jordan 那麼好,但他非常非常認真,即便天份不如其他人,還是努力打出很好的成績。」插畫之於黃昱銘,或許就像籃球之於 Kobe Bryant,放棄從來不是選項,於是他才有機會繪製 NBA 官方雜誌的封面插畫,更曾榮獲第 48 屆貝爾格勒金筆獎,用成績證明自己。
「不必去想別人多厲害,只要知道自己的歸屬在哪,練到那裡的天花板就可以。」— 黃昱銘
曾經急著想跳上最高處的他,現時已然明白即便是天花板,也可能是巨人的肩膀。但那又何妨?能夠達到自身理想的位置,眺望廣袤的風景,已經是件了不起的事。
別忘記,我們都是自己人生裡的 MVP。
插畫家|黃昱銘
他用 Wacom 創造了被國際看見的機會,那你呢?
Interview & Text / 洪采姍
Photography / Ogawa Lyu
黃昱銘
赴美攻讀插畫創作碩士、曾獲第 48 屆貝爾格勒金筆獎的黃昱銘,便擅長以中西合璧的水墨漫畫,繪出一幅幅張力強大同時富有溫柔情懷的作品。有時是電影海報、有時是籃球雜誌封面,人物表情刻畫細膩,動作鮮明得讓人目不轉睛,他的插畫不僅有著深厚的技巧底蘊,更可見其對畫畫的愛與熱情。